眠夏风铃

【旧文一篇】宛如凋零之花(明治夫妇/吉一)

算是当年写的一大堆短篇里面唯一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并且能发出来的……所以前来发一下。

其余的就,有兴趣的话去@3上看好了,我就不在这里丢人了。

CP:明治夫妇,吉一;仍旧(咦为什么要说仍旧)是很渣的大久保,虐木户,慎入。

我真的是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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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准备,似乎断定自己必会被拒绝,却意外地听传话人请他入内;大久保似有些惊讶,整整衣服走了进去。


廊下有数盆植物,杜鹃已经开始吐了蕾,看来几日之内就要绽放。


拉开拉门,弥散在屋中的药味也侵入鼻腔,床上躺着的人动了动,似乎听到他进屋,却仍旧一言不发地躺着看向天棚。在这昏暗无月的夜中,灯光也并不甚清楚,仿佛此时的气氛。大久保沉默地走向病卧之人。


“木户先生,身体好一点了么?”


没有回答,大久保仔细去看,才勉强能够看见躺着的人半睁着眼。如果不是这样,他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


不,并不是睡去,还有更不吉利的念头,只是他不愿意去想罢了。


大久保沉默地坐在床边,仆人端上茶水,他喝了一口搁在一旁,一声不响地继续盯着床上的木户看。


两人之间这样恐怖的沉默几乎是不曾有过的,如果是平日,那人早就爬也爬起来开始冲他抱怨甚至发飙了,可是此时,躺着的人仿佛只有一息尚存一般,艰涩地呼吸着,连眼神都凝滞了。


一向是习惯沉默之人,大久保依旧不声不响地,伸出手来,隔着被子抓卝住被子之下的,木户瘦削的手。


仍旧没有躲避,这倒是难得的事情,不知道自多久以前大久保就连碰都碰不得木户了。虽然一直病恹恹的,但是大久保相信如果对方炸起毛来,绝对还是能把不擅长打斗的自己顺着窗子抛出去。所以他一直都对木户敬而远之。


此时木户乖巧的如同婴儿,任凭他抓卝住他的手,甚至抚上他的脸颊,却只是安然不动。


“……什么时候离开?”木户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再过两天,或者三天,还要准备一些事。”大久保已经做好了对方说出“既然忙着就赶紧请回”这样不客气的话来。


孰料木户苍白的脸上仿佛有了一丝笑容,因为牙齿脱落而一侧略有凹陷的脸颊轻轻抖动了一下:“今晚,有事么?”


“没什么要紧的事。”


“那么……能否留下来?”


大久保有些不解地看着木户,脸上却无分毫表情,仿佛泥塑的一般,只是脖子还能动,便微微地弯了下去身子。


“对不起……忽然提了这样的要求。”木户苦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不行的话……”


“可以的。”


木户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光是这样的动作就让他喘息不止。大久保扶着他的背,自己也爬上了床来,让木户靠在自己的臂弯里面。


明明曾是脸颊圆卝润,样貌饱满的人,此时因为病痛的折磨,已经消瘦到了隔着厚衣服也能够感觉到骨头的地步。抱着他的上身,明显觉得比从前轻了不知道多少。


“为什么忽然肯见我了?”


问出这样的话大久保就有一点后悔了。明明知道答案的吧,而且最不想听到心中所想的答案,却还是这么鬼使神差地问出来了。


木户却没有回答他,而是仿佛没听见似的说道:“陪我下一盘棋吧。”


 


喜欢围棋也算是两人难得的共同点之一了,心里清楚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两人都不愉快起来,那就不如下一盘棋。


木户这样想着,捻起一枚棋子。


下棋的时候大久保的话会稍微多一些,但是今天也只有沉默对弈。除了偶尔有茶杯轻碰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落子之声。


“樱花都已经谢了么?”木户忽然问道。


“嗯,早已经谢了一个多月了。”


“奇怪,明明以为今年春天很冷,会晚一点谢。”


“今年其实暖起来的很快。而且现在已经是……”大久保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只是默然落子。


“是么……是啊,是我自己觉得冷而已。”木户苍白的手指轻轻卝颤抖着,裹紧身上的衣服,“我这个身体,恐怕是再也暖不起来了吧。”


大久保的脸色不大好看,抬头看了木户一眼,没有作声,只是继续下着棋。


“那个……”过了一会,木户又开口,仿佛要问什么。


“嗯?”


“你接下来,还是要西行么?”


“我是希望如此的……”大久保把头低下去,声音几不可闻,“不过……”


好像觉察到了什么,木户摆了摆手,“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本来接下来的事情,我怕是也管不着了,但还是忍不住……咦,大久保先生,你这是……”


虽然看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大久保低着头,确确实实有泪水,滴落在他面前的棋盘上。看着木质的棋盘氤氲开的水色,木户惊讶地张大了嘴。


记忆中从未见过此人哭泣。每次都是木户自己哭的止也止不住,大久保在一旁沉默地摩挲他的脊背。每次木户都在心里碎碎念大久保真是不会安慰人的家伙。


但是真的到了这样的场景,木户反而比当时的大久保还要手足无措,虽然一向伶牙俐齿,此时居然难发一言。


大久保默默地落着眼泪,自己掏出手巾擦拭眼角,可脸上仍旧毫无波澜。


 “对不起,我失态了。”他的声音也平静的很。


“是因为……西乡先生么?”木户终于叹了口气。


被看穿了心思,大久保微微一愣,随即又低下头去,把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我以为,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不会再有问题了。我居然也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真是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泪水还是落下来,连拿棋子的手指都不稳了。


终于那一枚白子掉落在棋盒里,哗啦啦的声响让人心惊。


木户抓卝住大久保的手,两人对视了一下,被大久保用力扯到了怀里。


他被拥抱着,在那怀抱之中缩成一团,感觉到脖子上滴有温热的泪水。


而这眼泪却不是为他而落的,他知道。


“听说你几个月前还坚持说,西乡不会参与鹿儿岛的变卝乱。”


又在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但是既然已经提起来了,木户就忍不住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


这样的性子,到死都改不了了。


“嗯。”大久保轻声应了一句,并未有什么表情显露在脸上,只有泪珠滚滚而落。


而木户的脸色却沉了下去,在大久保的怀里轻轻咳嗽了几声。大久保依旧呆望着房间另一头空荡荡的墙壁,无声无息地哭泣着。


 


木户很早之前就知道,西乡在大久保的心里占有如何的位置。关于他们的传言和他们平时亲密的称呼和举动,都是有所听闻,并看在眼里的。而大久保依旧对木户亲热而殷勤,木户也并不为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感到困扰。


谁也不会独占谁的,早就知道这样的道理。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情,感情也好,享乐也好,不过都是花园中盛放的花朵,任由大家欣赏。若是采摘了,反而会凋零枯萎。


但即使抱着这样的念头,了解大久保的感情,在征韩论争那段难熬的日子里,木户也还是忍不住对他发火。


明明是找他讨论事情,却被告知大久保一早就去富士山游玩了。


这样几次下来,即使理解大久保的困境,木户也不得不因为这样刻意的回避而恼怒起来,终于有一天执意在大久保的家里等到他回来。


天已经快要黑了,大久保才回到家里,一进门就被木户吓了一跳。


“木户先生,有事么?”


“这一点你自己不是很清楚么?”


大久保叹了口气,“岩仓大人给我来信催促我表态,是你让他来找我的吧?”


木户站起来,死死盯着大久保:“岩仓大人本来犹豫不决,现在也下定了决心,只要你表态,西乡他们一定会收手。”


“你这是在逼我啊。”


“不逼你的话,你恐怕会一直这样拖延下去。大久保先生,我以为你会是以大局为重的人。”


大久保没说什么,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久之后,当延缓出使的通知下达,西乡愤怒地说一定会辞职,然后摔门而去的时候,木户才从大久保同样的叹息里面读出他的悲伤。


那时候西乡的脚步迅速渐远,大久保忽然跳起来,拉开门冲了出去。


“吉桑!”


西乡的背影还在视线里,应该是可以听到大久保喊他的,但是完全没有回头。


木户就坐在门边,看着大久保紧紧抓着门框,以至于青筋暴起的手,慢慢地松弛下来。


“吉桑……”声音小了很多,而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


大久保慢慢地转过身来,木户稍稍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以为大久保会对自己生气,可是转过来的大久保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好像有着释然的样子。


“这样就好了。”他居然这么说。


木户有点不明其意地看着大久保,忽然觉得有些得意。


这一次我赢了,他想,不只是论争上赢了,还有……


怎么会,居然产生了独占他的念头。木户在心里嘲笑自己。其实只是争强好胜吧,与其是要独占大久保,不如说是要驱逐反对派的强硬态度,以及拉拢大久保一起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的愿望。


一定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大久保和木户去酒楼喝酒,喝多了的大久保的话也多了起来,反复地念叨着“他终于走了,真不错”这样的话。


“你……希望他走么?”


“是啊,他在这里,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还是回去的好。”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


“嗯?”


“不,没什么。大久保先生,这次是我们胜利了,干了这一杯。”


大久保笑着举了杯,那时候木户正沉浸在松了一口气的喜悦之中,竟然没有明白大久保笑容中的含义。


 


“真是想不到啊,一藏。”第二天西乡的辞呈就被批准了;告别的时候,西乡这样说道。


“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大久保面无表情地握了握西乡的手,“不过不管怎样,祝你一路顺风,吉桑。”


“再会,大久保卿。”


大久保张了张嘴,终于什么都没说,只是冲西乡挥了挥手。目送他走远了,才向站在身后的木户走来。


“你还在啊,我以为你和他们一起回去了呢。”


“等你一会也无妨的。”木户淡淡地笑着,看到大久保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得意起来。


大久保抬起木户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他的唇。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大久保笑道。


“别来这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对西乡先生的感情……看你之前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真怕你跟他一起回了鹿儿岛。”


“所以才留下监视我?我看起来是那么冲动行卝事的人么?”大久保笑道。


“对不起,玩笑罢了。”木户说着,抓卝住大久保的手。有些奇怪的是,平时那温热的手掌,今日居然有些冰凉。


“不过,我还真有一点点怕你跑掉了。”


“我不会跑的。”大久保说道,“西乡已经走了,还带走了那么多的人……这个政卝府,需要我,也需要你。”


木户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不要走。”大久保忽然严肃而温和地说,“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的,我发誓。”


 


大久保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包括那句仿佛随意的情话一样的话语,也仍旧言出必行。


只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木户所希望的那样。


看来自己,还真不了解大久保这个人呢。


——多年以后,和大久保吵到面红耳赤的时候,木户忍不住这样嘲笑自己。


明明已经谈了好几个小时,木户把能说的话都说尽了,只差没有把心剜出来放在大久保的眼皮底下,可是对方就是无动于衷。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木户先生,你的意见我不能接受。”


这大概是几个小时里面,他对自己说的最长的句子。


“那么,我的辞呈呢?我离开这里,不就好了。”木户冷冷地说,“你为什么告诉太政大臣大人还需要我留下?明明对你来说,我已经是个麻烦了吧。就和当年的西乡一样……”


说到这里,他忽然噤声了;因为大久保的眼睛里面那股寒冷的光,让他觉得一阵心悸。


“即使我已经辞去了参议的职务,对这个政卝府,对你毫无裨益,你也不肯放我走么?”


“我说过的,政卝府还需要你。”大久保的语气不善,而木户仍旧针锋相对。


“需要我做什么?与你和被你拉拢到身边的人为敌么?”


“不要这么说嘛,木户先生。”大久保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木户,“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你回去,未尝不是麻烦一件。”


“我留在这里,岂不是麻烦更大?你何不放了我,就如同当年放了西乡……”


大久保冷笑起来,一只手抓卝住了木户的衣领,把他扯到面前来。


他的脸凑近过来,贴的那么近,呼出的热气温暖着木户有些凉意的嘴唇。


“那怎么行呢,我不是说过吗,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的。我……可是发誓过的呢。”


虽然是大久保一贯的态度,但是不知道为何,木户感到一丝恐惧——真真切切的恐惧,他从来没有怕过大久保,但是此时此刻,大久保的身体里,仿佛散发着魔鬼一样的,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腰,嘴唇粗暴地吻上来,木户一把推开大久保,往后退了半步。


两人的目光相对,木户忽然怔住了。


大久保的表情,满满的都是嘲讽。他回忆起之前无数次的和西乡的针锋相对,哪怕唇枪舌剑也好,剑拔弩张也好,大久保看着西乡的眼神永远是严肃或者充满深意的,唯独没有过这样懒洋洋的不屑一顾。


而如今,大久保嘴角微微拉向两边,眼角半眯着,微微抬着头垂着眼眸看他,那神情满是讥讽和不屑,又带有些许伤感,却唯独没有一丝温情——没有过他看向西乡的那样的温情。


木户无力地靠在墙上,指尖在轻轻卝颤抖。


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而难过,唯一让他觉得不可接受的是,自己居然到了现在才察觉这一切。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


任凭大久保粗暴除去他的衣服,木户只是一个劲地冷冷发笑。


“的确呢,我如果回去了,说不定也会和西乡成为一样的麻烦……”


“别说了。”大久保一边粗暴地把他按倒在地上,一边恶狠狠地说。


木户冷笑着继续说道,“作为地方上有名望的人,办起私学,聚集生徒,说不定哪天就要公开叛乱,和政卝府为敌。你是看到了西乡这个样子,也对我心生忌讳了吧……”


“让你别再说了!”大久保忽然大声吼道,一只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他用的力量并不大,只是那种窒息感和无力感,从心底猛然升腾而起,居然让身手不凡的木户一时间无力反抗。


“我用我的生命和名誉保证,西乡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大久保盯着木户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反而是你,既然对我说出这种话,看来某些传言的确属实。”


“什么……”艰涩地发出声音,木户想起自己一时冲动发过的一些牢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大久保听到。


“听说你曾经心有反意,觉得我掌握的政卝府已经彻底堕落了,还不如毁掉了重新建立的好。是不是这样,木户先生?”大久保的语气咄咄逼人。


木户抓着大久保的手腕,想把他推开,但是双手却忍不住发起抖来:“我……那、那只是我的气话罢了,我并不是真的要这么做……”


“你说过这样的话,这还不够么?西乡他……西乡他绝不是你这样的人!你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大久保!你……唔……”


木户的头向后仰去,喉咙里挤出一声悲鸣。身体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贯穿,并不是特别重的疼痛此时却格外清晰,仿佛整个人都被穿透;而脖子上的手仿佛铁锁一般牢牢嵌在皮肉里,让每一次呼吸都成了煎熬。


完全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凭大久保疯狂地在自己病弱的身体上发泄一切——欲卝望、愤怒、悲伤和不满……明明他的健康已经是这样不堪的状况了,大久保却仍旧毫无怜惜——毫无怜惜地占有他,正如其一直毫无怜惜地留住他,给他负担和痛苦,却不让他的理想有一丝一毫的立足之地。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所谓离开和留下的真正含义,才明白对于大久保来说,谁才是最重要的,谁只不过个笑话。


有些花朵仍旧在花园当中繁盛绽开,而那些被采撷到手中的芬芳,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枯萎——或者说,从一开始,最美的那一朵花,就不是用来占有的。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但聪明如他,居然明白得这么晚。


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大久保仿佛视而不见一般,仍旧将他苦闷的呻卝吟扼在喉咙里,无情地侵犯着他。


 


“西乡他,居然真的参与叛乱了……我本以为是误传,可是……”大久保轻轻抽噎了一下,“真的不想相信啊,真想去鹿儿岛看看,一定是有人弄错了。”


“大久保先生……”


只是这样喊了一声,木户的眼角无端地湿卝润起来。自从病痛一日日加剧,他的精神也越来越脆弱,遇到一点细微的小事就会忍不住流泪。然而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难以遏制的悲伤,汹涌地涌进闷疼不断的胸口,多少眼泪也洗刷不去。


“……如果早听你的话,在西乡还没有被卷入之前就去处理掉那些乱象,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木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大久保在这样问的时候也不断抽泣——因为木户的眼泪,他的情绪也愈发控制不住,原本只是默默的落泪,现在已经成了无法止息的哭泣。悲伤如藤蔓爬满了他一向波澜不惊的脸,凄惶也占据了他的心。


“为什么啊!为什么背叛的人不是你……”


已经说出这样不冷静的话来,大久保真的是昏了头了。木户听了这样的话,并未生气,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话,靠着这样的身体,已经做不了什么了,所以不管引起如何的混乱,都会被马上平息。而那些充斥在朝野之中的不满,都会堆积在我这个一向和大家意见不合的麻烦分子的身上,因而随着我的死,那些愤懑也会平息大半;以你的手段,处理这样的局势应该不难吧?这样就不需要让西乡来承担反抗你的权威的重担了。”


“你怎么突然……”大久保愕然。


“一向看起来寡情的你,居然会为他流泪;所以与你为敌,想必他也不好受吧。但如果是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就都不会难过了,政卝府也不会再度分裂……真是可惜啊,大久保先生。”


木户说着,忽然剧烈地大口喘起来,大久保猛地扶起他,发现自己胸口的衣服上,已经占满了一团刺眼的血迹。昏暗的光线之中,那血迹竟然像是发着刺眼的光一样,让大久保觉得眼角发涩。


”木户先生!”大久保挣扎着站起,想出去叫人,却被木户拉住了。


“不需要……”木户抹着吐出来的血,喘息个不停,“最近……经常有这种事……”


“你真的不要紧么?”


“怎么会不要紧……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大久保呆呆地看着面前因为痛苦而脸色惨白的木户,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木户仍旧在流泪,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在棋盘上面留下浑浊的一块一块痕迹来,棋子散落在刺目血色当中,黑白和红,全都是让人不安的颜色。


木户的口中仍旧有血呕出来,大久保除了默默地递过手帕,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痛苦不堪的人,轻抚他颤抖的脊背,大久保忽然长叹一声。


“对不起。”他对木户说,“我不该说你那些话,真的……很抱歉。”


木户喘息着笑起来,笑容勉强到了极点。


“你回去吧,不需要陪我了,你还有事情做,不要因为这样的我耽误了政务。”


大久保站在那里,没有走,也没说什么。木户扶着小几勉强直起身来,喝了一口茶水,才压下去止不住涌上来的血。


“这时候不该喝茶的……”


“我知道。”木户擦了擦嘴角的血,平静地说。


大久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已经仿佛可以看到游荡在木户身后的死神,随时随地会像风一样卷落他那摇摇欲坠的残生。


“大久保先生,我们把这盘棋下完吧 。”


“棋子已经乱了,怎么接着下?”


“我还记得刚才的局。”木户说着,用颤抖的手去拾起掉落的棋子。然而还没摆几个,棋子啪啦啪啦地又掉了下来。木户用左手捉住自己战栗不已的右手,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算了……”木户苦笑着看了看大久保,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棋盘,“这些血,已经说明胜败了。大久保先生,我输了……”


“这时候还说什么输赢……”


“我输了,赢的人是你。我早就输了。如今这些血,还有我的生命的终结……还有西乡的,只不过是为这场胜败已定的棋局,画上个句号罢了。”


大久保什么也没说,身手把木户扶起来,搀他靠在床头,自己也坐了过去。


“好了,你回去吧……已经不早了。”


“不,今晚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陪你一起睡。”大久保说着,扯过被子,盖住木户的身体,“你好不容易肯见我了,我一定要多留一会。”


木户凝视了大久保片刻,没再坚持让他离开,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夜色愈浓,留在衣服上的血迹也开始慢慢凝结变黑,仿佛零落的花朵逐渐干枯的花瓣——即使是木户那样曾经如此光彩夺目的人,也终究要归入尘土当中去。


大久保抱紧了靠在怀中的干枯瘦弱的身体,握住那修长而无力的手,再一次无声无息地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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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可抗原因,同人文不全,有兴趣看文的请走凹三:@Lucere_Aeres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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